她们面对没有入世之门,便破了这道枷锁,成为了自己的仓颉。
——题记
天空渐暗,暮霭沉沉,伏案窗前,手中的笔却从未落下,面对眼前试卷,一次次低迷让我彻底迷失了方向,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渊。
直到我来到了江永。
青史鸿蒙,这史卷墨海三峡之中。初溯于潇湘水畔,雪花飘落,古街冰冷,缺了角的青砖,细碎干皮的木门,凸凹不平的石道都写有殊特的符号,不觉中走进一家院内。
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老师,她在黑板上书写着看不懂的文字,如我在街上看到的一般,她说这是江永女书,而老师正是这文字的传承人。
初见你流淌于传承人的墨笔之端,浅笑翩然,我流连于笔法延展之外的境界,如风似月,清癯秀丽,似一面墨色铜镜,倒映着江永女子静美端庄的婀娜容颜。点画,长撇,短横,是清明纤瘦且平和的。微斜若江南烟雨的字迹,从右上斜至左下,好似传承人脸上所荡开的微笑,又仿佛千年之外无数窈窕淑女的回眸,温婉却又不失优雅与风度。深闺高阁之内,你沉默不语却道出了那些旧岁月的苦乐悲喜,一切的一切均凝练为这跃然纸上的莞尔一笑。
后来,老师带我去了女书纪念馆她说:“十年前她是最年轻的传承人,现在依然是。”
老师的话,让我为之前不认真听讲的行为感到羞愧,对她们创造出的文字感到震撼:“老师你们是怎么学习女书的呢?”
沉吟片刻她说:“母传女学,乡寺散散,以竹篾为笔,锅底灰为墨。面对没有这入世之门,便破了这道枷锁,成为了自己的仓颉。”
面对女书,她们婉转的歌声随你的身姿辗转,柳叶的尖端亦如暗夜下明晃的锋刃。面对那灼灼瓣叶,我似看到她们在蒙受约束的日子里,互诉衷肠,似看到她们在无数良人未归的深夜里,提笔落墨,似看到她们在千万苦难侵袭下,仍书写下岁月如歌。
直到有一面墙,让我久久说不出话,这是文化程度表。上面的行行列列写着汉语水平是文盲,而下方女书水平,却是整整齐齐的精通。当我触及时,我仿佛看到无数个不屈灵魂陡然升起,嘲笑世俗无能。面对世俗,这股力量涌动于文脉中,于苦痛深渊中,让她们成为了自己仓颉。
或许,娟秀女书再难成为普及大地通用文字,但在那些纷扰风雨里,更是坚守着自我似柔弱却坚不可摧的女性力量。当我再提笔,仰望那片江永女子同样期颐星空,面对这失利所谓深渊之中,我亦做自己的仓颉。